差 异(2)

　　很有趣。不过，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用太狭隘的眼光解释些特性，它们不是以同样的方式显现在所有男人和所有女人的身上吗?

　　困难就是在这里。为了不产生误解，我每一次都必须马上补充说：我们在这里谈的是平均值。我认识口语表达能力不佳可是棋下得很好的女人。我也认识异常多愁善感、脆弱，但创造力丰富的男人。不可能是截然二分的。有创造力的艺术家的脑皮质的发展，会不会是异于正常性别模式的发展?我很可以想像，属于一个艺术家的典型、有时可说是预言能力的直觉，以及他转化问题和人际关系的细腻体贴，很有可能是左边大脑特殊发达的结果；某些男人在此可能远超过女人的平均值。

　　在另一次的谈话里，你曾提到边缘系统。这一个系统在这里扮演何种角色?

　　边缘系统并不是位于大脑的外部，而是在脑内部的深处。荷尔蒙协助参与它的许多功能。例如男人较具攻击倾向的原因就在这个边缘系统。它也操控着性本能和许多生命必需的功能。边缘系统中的一个区域是丘脑下部，这是性科学愈来愈注意的区域。女人的丘脑下部不仅发展得比男人的要好，有研究人员尚且宣称，同性恋者的丘脑下部明显大于一般男人。再者，它很有可能是在出生之前就已经确定的要素，而那又与荷尔蒙在某特定阶段中的加速发展有关。

　　几天前我看了一部大自然的电影。那部电影再一次说明了为什么大部分动物的性冲动都只限于一段相当短的时间，而在其他的时间，它们不会浪费任何力气在那上面。性冲动的起落和它们的繁殖本能相关；只要雌性动物没有发出可受孕的讯号，雄性动物是不会使劲儿的。反观人类，许多小男人日日夜夜努力，有时到筋疲力尽为止，忙着处理性事。很明显的，男性的性冲动没有大自然的阻力。难道女人的身体在繁殖方面没有设置什么指示标记吗?

　　从纯生物学的角度来看，当然有。因为女人只有在排卵时才可能受孕。不过，女人在排卵期间没有感受到性冲动明显上升。在哺乳类动物中，只有人类的女性是这样。在灵长类中，女人是惟一属于隐秘性排卵的。她处在可以受孕的情况时，她自己感受不到任何不一样，也不会显现给可能使她受孕的人。这一个显著的特征不是偶然，而是演化的结果。

　　本来，男人跟女人一样，都想让自己的遗传基因大量流传给后代。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女人是根据机会让“最棒”的男人施孕；但她很快发现，就算有很多能捐出精子的人，也不见得对她的后代有帮助。大体说来，一个只对她忠诚并和她共同教养下一代的男人，才能提供理想的生产机会，以及维持她幼儿的生存。而这个男人则是要确定，他养的是自己的骨肉血亲，而不是邻居的孩子。此一利益的组合，导致女人隐藏了她的排卵，并把性行为和生育分开。甚至在明显无法受孕的阶段，例如月经期、怀孕期和停经期间，也是可以行性行为的。不受限于繁殖的、消遣性的性行为，是天生的。借由这种方式，女人可以长期缚住她的精子供应者。

　　女人通常具有清晰的高潮感，有一个性欲的高点，不少女人可以在一次性行为中获得强烈并且重复多次的高潮。这就显然造成了生物刺激，会促成能够预知其报酬的性行为。在人类方面，性冲动绝不是只为了繁殖而已，看来还有在纯粹生理基础上想要成双成对的动机。若干宗教认为性行为单单只具有繁殖功能，但这种生理上的理由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在情绪层面，男女之间是否存有差异?你身为一个男人和一个专业医生，从经验来看，你会不会认为这方面的差异在性行为当中占有很大，或甚至是决定性的意义?

　　再一次说明，这方面我谈得很小心，很保留。首先，我们有一个限制，那就是不管我们多么在乎女人，多么能体会她们的立场，但我跟你毕竟都是男人，因此，不可避免会从自己的角度来谈。第二，我一再强调，我们谈的是平均值，而没有考虑到无数的个体特征。不过，要承认的是，就我对女人的个人经验和接触女的经验来说，我相信，我多少可以辨认出一些一般的趋势。

　　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就像女人一次又一次证实的——男人通常觉得当男人很难。有些男人甚至无法以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觉，没法像女人那样能清楚表明自己的感觉，而只能用一些恐已绝迹的陈腔滥调。男人是一种封闭体系，因此，他很明显无法区别“情绪的”表达和“情感的”表达。因为男人(不管自觉或不自觉)通常会感觉到无法充分满足女人的基本需求，因此，基于他的无能，他经常不得不表现出支配的行为。借由在社会或文化生活中的认定，他更强化了这个支配性的行为。于是，一个恶性循环就形成了。由于必须在社会上投入大量时间才能有所成就，这会引起生理和心理的疲劳，于是在面对女人时，男人又有了一个不深入探究女人情绪需求的新借口。如此一来，两性关系会逐渐黯淡。除此之外，我们发现，女人在性关系中愈来愈不满足于只当一个被动的角色。她愈来愈清楚表达出自己的期望，而一旦遇到能认可她的需求并加以满足的男人，女人会变得愈来愈开放。我不必再赘言，说女人在性的领域比男人更少以成就为取向；对男人来说，成就通常比感受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