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慰(1)

　　我建议，我们散步的时候谈一些通常在散步时候不会做的事情：自慰。希望我们在谈方面事情的时候，头脑多少还能保持清醒。

　　我想，这个问题立刻让我们陷入有关这方面的第一个误解。为什么不能在散步的时候自慰呢?我们应该要明白，自慰和高潮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更别提勃起。大体上，自慰和开启不同形式的刺激有关，而且是借以产生性欲，一种愉快色欲的形式。最广为人知的性刺激是性幻想，这是确定的。这种幻想来自于大脑的外部，位于和淋巴系统连接的地方——脑干。从淋巴系统又再发出讯号，改变特定的身体功能，如心跳加速，必要的时候引起勃起等等。不过，幻想可能纯粹只是大脑的性欲引起的，临床无法诊断出这一点。此外，色欲不必一定限于性；例如，看到美妙事物而发抖的视觉刺激——不只是看到女人的美腿会这样而已。或者想想大师作品的情欲，它们会带来什么样的色欲性刺激啊!或者是在吃饭的时候：有些人狼吞虎咽，有些人则是怡然享受。容易接受和感受敏锐的人，大师的厨艺会刺激他的舌尖，让他沉入享受色欲的沐浴中。新鲜、清蒸的鲑鱼，新采的甘蓝，葡萄酒配上牡蛎，带有泥土味的松露配上闻起来有土味的酒……最好不要再说了，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连你的话里都带有一些香味。

　　啊，气味。黄昏时刻，玫瑰花园里的气味，大雨过后泥土的芬芳，香蕉和橘子的异国甜味，兰蔻(Lancome)的香水世界。这一切都属于绝对不该谴责却最具性刺激的自慰形式。然而，在历史中，最受谴责的自慰形式，毫无疑问的是手的触觉满足。顺带一提的是，自慰这个字就是从这个地方来的。那是一个何等美妙的感觉：触摸、轻抚皮肤，让它颤动，透过那些能引导去认识和尊重自己身体的方式。更美妙的是，人们用一种高度的敏感去接近别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从你的话中判断，说你是赞成自慰的吗?

　　这样说也对，也错。我试着解释其中的差别给你听。对于每一个男人女人，每一个少女少男来说，如何触摸、抚摸、按摩、放松和紧张自己的身体，各人的方式都不一样，这是我们应该尊重的。对我来说，用触觉来了解自己敏感的地带，当然不是迫切的、或必要的对待自己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却可以带来更多的自由、知识和自我认知。这种感官上集中于自己本身的方式，并不见得就不会禁欲或保持纯洁之身。就像我曾经说过的，导致高潮或勃起的自慰形式，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好吧，但如果从字源学来看自慰这个字的话，拉丁文的manu(手)和stuprare(玷污、强奸)，字面上的直译相当刺眼：自己用手玷污，用手强奸。不过，我们当然懂得它的意思。

　　这就是许多人不知道的。自慰这个词，让他们特别想到或者只想到用手来激发高潮。率先大规模且有系统的进行性生活意见调查的金赛博士认为，自慰是自我刺激，是刺激性兴奋的可能性。我觉得这是一个广泛、正确和有趣的观点。但在金赛博士还没有发表报告之前的几千年中，自慰几乎都被理解为直接刺激阴茎或阴蒂，借以产生射精或达到高潮。从那一刻起，自慰离自我玷污、甚至自我毁灭这个想法不会太远。从中产生的罪恶感情结，也真的不可忽视。

　　为什么自慰会被加以大肆负面描述和传布，有许多原因。我举两个例子：

　　拜访精神病院时，通常会得到一个结论：从狭义的角度来说，那里的病人经常自慰。以前，这类动作虽然不会被看做是精神病的结果，却被视为与精神病有关，甚至认为是精神病的惟一病因。因此，自慰使人发疯的偏见就产生了。

　　另外一个原因，至今还被若干宗教或社会信仰团体接受。某些宗教团体把性器官的功能完全限于传宗接代。一些宗教人士认为，无论如何，精子应该是为了生育而保存的。为了保存或扩大身属的团体，这些想法不是不能理解。然而，这样的观点却有无法预见的结果：直到今天，所有可能的痛苦都被归咎于自慰；自慰者会被人用强硬的手段(如利用长度到龟头的阴茎环或特殊的装备)来禁止做那些导致堕落的行为。不少医生相信自慰可能导致性无能。这种想法是还不到百年之前发展出来的，当然是大错特错。

　　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我听过一些老式的教育工作人士说，自慰(这个词他们甚至不敢说出口，而以自我玷污或自我满足来取代)会使人的眼睛瞎掉。

　　不错，这种恐吓在那个时候广为流传。原则上，父母和教育工作者认为：自慰的人是误用了体力和智力。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假设是可以理解的。高潮之后，男人(女人的程度较小，或根本就没有)进入一个消极的阶段，一种虚弱或昏昏欲睡的状态。很明显的，常常自慰的男人可能会出现衰弱、困倦或不易入睡等现象。

　　你说的“常常”该如何理解，一天两次?

　　弗洛伊德说过，他多少能满足于自慰，不过，只是不要过于频繁。你是对的，什么叫做常常呢?就这一点来做意见调查或统计，我想没什么意义。别人多久做一次是无关紧要的。性的冲动、疏通性欲高涨的需求，从青春期开始就以不同形式表现出来。举出或基准是太鲁莽了。我认为，惟一有关的是，努力让自慰广为人接受，让人们知道，自慰不会带有罪恶感。即使我们以狭义的解释来谈自慰，这才是事情的核心。